高中的时候,我是一名美术生。我们学校里单独有一幢小房子作为美术教室。这幢小房子在操场的角落,不远处是学校的附属幼儿园。幼儿园的小院子里种着很多花草。傍晚的时候,在学校吃完晚饭,我喜欢坐在幼儿园的小院子里坐一坐,勤快了就画点速写,懒了的话就随便坐在那里发呆。
像往常一样,我又坐在了这里,今天来的早了点,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还没下课。由于平时已经跟他们混得很熟了,所以他们一看到我就拉我跟他们一起做游戏。我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,但是这帮小朋友都是很可爱的孩子,便也没法拒绝。
是个很简单的游戏,数字火车。花园里有个花藤缠绕的小拱门,小朋友们手拉手排成一列火车,一个一个经过拱门,并且在经过的时候依次喊数字,比如第一名就喊一,第二名就喊二。这个仅仅为了让小孩子记数字而想出来的游戏其实没有什么好玩的,但是小朋友们却玩的很开心。也许是他们的笑声感染了我,所以我傻呵呵的跟着他们跑,喊。
经过拱门的时候,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我的手。我是排尾,后面应该已经没有小朋友了。我诧异地回过头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的细嫩的手,从花丛后面伸出来,花丛后面还露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的脸,长头发,鼻子有点翘。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。
由于我停了下来,前面的孩子便使劲拉我:“哥哥,你怎么停下了?该你喊了阿!”
小孩子们的力气可真大,拉的我一趔趄。我一分神,再回头时,那个女孩子不见了,我的手里握着一束蔷薇,花刺把我的手扎出了鲜血。
难道刚才是幻觉?我的呆呆地望着那个女孩出现的位置,这时候听到后面的孩子在喊:“哥哥,该你了,十三!十三!十三!”
晚自习要画人头像,模特是轮流做的,今天是陈云,我们的班花。学美术的都知道,美女很难画的,尤其是长头发又皮肤白皙的美女,画头发很烦,而皮肤白皙细腻的话很不容易找面部的结构光影。
但是不知道怎么的,今天我画的特别顺手。当别的同学还在起形的时候,我已经开始处理细部了。45分钟的课堂,每隔十几分钟就会让模特休息一下。第一次休息刚开始,我已经画得差不多了。
“这根本不是我嘛!”不知何时,陈云来到了我的身边,看着我的画说道。
我抬起头望了一下她,然后再看我的画,突然有了一股莫名的寒意。
陈云说的没错,我画出来的人,跟她差很多。坐在静物台边的陈云巧笑嫣然,而我画的女子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忧郁。而那女子的五官,像极了中午时我看到的女孩。
正当我痴痴地看着画中的女子时,周围不知不觉的静了下来,陈云也回到了静物台旁边,我反应过来时,又有另一个人站在了我身后。
“你画的是谁?”
说话的是我们班的林建民老师。今天晚上是他带课。
“我也不知道,明明是照着陈云画的,不知不觉就画成这样了。”
“说实话,你画的,有点像林晓雪,嗯,就是我女儿。”
“哦,原来是林老师的女儿,难怪会出现在学校里。”
“你见过她?”
“是啊,中午在幼儿园那里,吓了我一跳呢。”
“不…不可能!”
由于我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画,并不知道林老师现在是什么表情,但是听得出,林老师的声音有点不对劲。我不由得转过头去,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一跳,一向和蔼的林老师,露出了一副极其恐怖的凶狠的脸。
“林老师?”
“少胡说八道!”林老师突然上前一步,把我的画从画板上撕下来,撕了个粉碎。
“你给我重新画!”
“滚你妈了个逼!”无论画得好也罢,差也罢,我最恨别人毁我的画。我站了起来,踹翻了画架。也不理被我吓傻了的林建民,走出了教室。
径直走回宿舍,宿舍管理员问了句:“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?”我也没搭理他,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,把门狠狠地一摔,然后锁上。反正宿舍其他人有钥匙,我也没必要给他们留门。我连灯都不开,衣服也没脱,只是随便把鞋一蹬,就直接钻进了被窝,然后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。
突然感觉有点异样。仿佛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一样,我把蒙住头的被子掀开。眼前的情景让我感觉如同掉入了冰窟中。
明明眼睛不会那么快适应黑暗的,但我清晰地看到了,离我脸不到30公分的地方,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孩正看着我,是林晓雪!
我一个激灵滚下了床,慌忙打开了灯。然而我的床上什么都没有。
睡毛楞了吗?这么想着,我关掉了灯,再一转身,林晓雪就站在我的身后,用那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我。我慌忙去按开关,这次灯却没有亮。我转身就跑,然而门却被我锁上了。感觉到背后渐渐迫近的林晓雪,我莫名地慌乱起来,钥匙都摸不到了。我狠狠地撞门,终于把门撞开。
门外站着吃惊的室友老三。
“你干什么呢?”老三慢悠悠地进屋,开灯,看着被撞坏的门锁问我。
屋里除了老三什么人都没有。
室友也陆陆续续回来了,大家说了一会儿我在晚自习上的壮举,然后都睡下了,我却一整晚没合眼,生怕闭上眼后,会看到那张惨白的脸。
第二天,没有林建民的课,昨晚的事情似乎不了了之了。中午,我再次来到了幼儿园的小院中。今天幼儿园休假,小院子异常的冷清。我来到那个拱门前,看着那个诡异的花丛,发现花丛好像有被人分开过的痕迹。我小心翼翼地避开蔷薇的尖刺,钻了进去。花丛中有一小块小小的空地,空地中,有一片地方,泥土的颜色跟其它的不一样。
一股恐怖的预感袭击上我的脑海。我蹲下去用手试了下,泥土很松软。我便用手开始挖,没挖几下,一缕黑发露了出来。
我疯一样的跑出花丛,顾不上身上脸上被划破的伤痕,跌跌撞撞地跑到学校传达室,报警。
分尸杀人案。这简单的五个字,让我所在的这个静谧的小城市陷入了一时的恐慌。死者当然是林晓雪,死亡的时间似乎没超过一周,尸体腐烂的程度不是很严重,但是诡异的是,尸体的右手没有找到。
作为第一发现人,那天我被带到公安局,直到很晚才被放出来。期间我看到了林建民,他好像跟妻子离婚了,林晓雪是他唯一的女儿。林建民没有哭,但是神情沮丧得不成样子。与我目光接触时,似乎看到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憎恨。
从警察局出来后,我跟学校请了假,回到了乡下的家中休息了三天。这三天我一直精神恍惚,一闭上眼,就能看到林晓雪苍白的脸,还有土地中露出的那一小撮黑发。
第四天早上,我回到了学校,然而很奇怪,学校里很冷清。回到宿舍,发现宿舍管理员不在,宿舍门也锁着。明明还不到上课的时间,敲门也没人应。临走前我好像把钥匙放在屋里了,所以我也回不去。
来到教室,教室的门倒开着,但是一个人都没有。简直不可思议,难道大家都出去写生去了?我跑到学校办公楼去,找到美术组的职员室,职员室里也没有人。大概真的是出去写生了吧。我无趣打量着空荡荡的职员室,突然发现在林建民的桌子上,摆着一串非常显眼的红色的钥匙。
不知道脑袋中哪根筋搭错了,我走上去拿起了那串钥匙,然后冲出了办公楼。这串钥匙我认识的,学校后面以前有一个放美术器材的小仓库,里面摆放着一些石膏像之类的东西。后来学校建了新的教学楼,这个小仓库就废置了,那里的钥匙只有林建民有。
打开那个小仓库,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。我走了进去,仓库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,回头试了下,没锁上,我才稍微感到有点安心了。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,仓库中的东西还是跟以前差不多,都是些积满灰尘的石膏像。不同的是,仓库中间有个巨大的柜子一样的东西,上面还盖了一层布。
将那层布拉开,里面居然是个透明的大水箱,水箱中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。在那液体中,浸着一具石膏像。
是林晓雪的石膏像,至于为什么要浸在那奇怪的液体中,我想我也知道了。
那石膏像的右手,是肉色的,简直就是一只鲜活的手。不是简直,那就是一只真真正正的人手。
“知道人的身体中,哪个位置最美吗?”
我呆住了,这声音,是林建民的。
“是手啊。知道为什么米洛斯的阿弗洛狄忒如此美丽吗?就是因为她隐藏了自己的双手,来给观者充分的想象空间。所以在不同的人眼里,她都有一双最美丽的手。”
我转过身来,看到林建民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女儿的塑像。
“知道为什么罗丹的巴尔扎克没有手吗?因为那双手太完美,太突出,影响了整个雕塑,所以罗丹才忍痛把那双手砍掉了。”
“林老师?”我轻声问了一句。
“而我若想成为超越亚历山德罗斯,超越罗丹的巨匠,就要创造出更加完美的手,那就是我宝贝女儿的,活生生的右手!看哪,那只手多么的完美!”
这个人已经疯了。我慢慢挪动身体,想要逃出去。然而林建民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口。这时我发现,他的左手中,握着一把斧子。
“我的晓雪,美吗?”林建民用他灰暗的眼睛瞪着我问道。
“放开我!”我挣扎着。
“我问你问题!回答我!”那个疯子一把推倒我,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斧子劈了下来,我下意识地拿右手去挡,然后那只右手就飞了出去。我这才知道,生物课上所说的,动脉破裂后,鲜血喷出时是个具体什么样子。看着手腕的断面喷出的鲜血,我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。
林建民再次举起了斧子,然而,斧子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“晓雪!晓…雪?!”他瞪视着我身后的水箱,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发现水箱中的石膏像,好像换了个姿势。
就是我先前见到过的林晓雪,就那样站着的姿势。脸上的表情,也变成了那似笑非笑的样子。
“你是谁?!你不是晓雪!你不是晓雪!!!”林建民发疯一样,把斧子向着水箱劈过去,咣当一声,水箱破碎开来,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。
这时林晓雪笑了一下。林建民怪叫一声,转过身想跑,然而转得太急,加上地面上全是那诡异的液体,他一下子摔倒了,脑袋磕在了碎裂的水箱上,而那里,有一块锐利的玻璃。
而这时的我,已经失血过多,眼前的事物渐渐开始模糊了,我只看到林晓雪,仿佛对我笑了一下。
醒过来时,发现我在医院中,老三他们在我旁边。
“你今天怎么了?像个疯子一样到处乱跑,就跟看不到我们一样,喊你都不理我们。”老三说道。
“你们说什么呢?你们今天不是都不在吗,去写生去了?”
“哪去写生了,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来到教室,扫了一眼我们就跑了,然后还跑到职员室去,拿了林建民的钥匙就跑,把教导主任都看傻了。”
我越听越糊涂了。
“教导主任追着你一直追到学校仓库,然后你就昏倒了,听说教导主任在里面发现了林建民,他已经自杀了,另外还找到了一具没有手的石膏像。”
我突然想起了我自己的右手,但是,在被子中,我能清楚的感到它的存在,手指屈伸的感觉也很清晰。这不是幻肢,隔着被子,我能看见自己的手动了动,它还是存在的。
“你发现的那具女尸的手也找到了,不过很奇怪。”
“怎么?”
“听法医说,那只手就跟刚砍下来一样,还温着呢。”
我一个激灵,慌忙坐起来,掀开被子,看着我的右手。
虽然平时从来没注意过自己的手长什么样,但我可以肯定,现在安在我右腕上的,那只白皙的手,不是我的。而那只手与我的右腕间,有一道明显的线。
各位,你的右手跟右腕间,有没有这样一条线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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